張紳(?-約1385),字仲紳,一字士行,
自稱雲門山樵,也稱雲門遺老,登州(今屬山東)人,
官至浙江布政使。
元末明初傑出的書畫家、書畫理論家和鑑賞家。
自幼從軍,勇略兼備,長於政論。
洪武年間,禮部主事劉康稱其為明經老儒,達於治體,可備顧問。
洪武十五年(1382)被召至京,洪武十七年擢都察院右僉都御史,
翌年遷浙江左布政使。張紳富有才氣,工大小篆,精於賞鑒,
法書名畫,多所品題,撰有《法書通釋》一卷。
其詩風格清健,自為一家。
作品多似漫不經心隨意而成,絕少雕琢痕跡,有古人之遺風。
清初朱彝尊所輯《明詩綜》收錄其詩,且評價甚高,
謂「齊東自周公謹(周密)後復有此人」。
篇段篇第四 (變化、風神)
古人寫字,政如作文,有字法,有章法,有篇法,
終篇結構,首尾相應,故云一點成一字之規,一字乃終篇之主,
起伏隱顯,陰陽向背,皆有意態。
至於用筆用墨,亦是此意,濃淡枯潤,肥瘦老嫩,皆要相稱。
故羲之能為一筆書,蓋謂褉序自永字至文字,筆意顧盼,
朝向偃仰,陰陽起伏,筆筆不斷,人不能也。
書評稱褚河南字裡金生,行間玉潤,以為行款中間所空素地
亦有法度,疏不至遠,密不至近,如織錦之法,花地相間,須要得宜耳。
筆勢圖云:
每書欲十遲五急,十曲五直,十藏五用,十起五伏。
智果心成頌曰:統視連行,要在相承起伏。
張懷瓘云:隨字轉變。謂如蘭亭之字,各變體也。
孫過庭云:數畫並施,其形各異。眾點齊列,為體互乖。
又云:一點成一字之規,一終篇之准,違而不犯,和而不同。
張彥遠云:草書體勢,一筆而成,血脈隔行不斷。
王子敬明其深旨。陸探微亦作一筆畫,連綿不斷。
此知書畫用筆同矣。
張敬玄云:法成之後,字體各有管束。
一字管兩字,兩字管三字,如此管一行,一行管兩行,
兩行管三行,如此管一紙。遞相管束,不論多少。
蔡希綜法書論云:每書一紙,或有重字,亦須字字意殊。
故何延之云:右軍蘭亭,每字皆構別體,蓋其理也。
又云:夫始下筆須藏鋒轉腕,前緩後急,字體形勢,
狀如蟲蛇,互相鉤連,勿令其斷。
姜堯章云:下筆之初,有搭鋒,有折鋒,一字之體,定於初下筆。
凡作字,第一字多是折鋒,第二三字承上筆勢,多是搭鋒。
若一字之間,右邊是折鋒,應左其故也。
又有平起如隸畫,藏鋒如篆畫,大要折搭多精神,平藏善含蓄。
陳伯敷云:篇段平起伏,六分之,一平,其三起,最後二分伏。
平者圓穩而平畫多也,
起者振起而仰畫多也,伏者收斂而偃畫多也。
利器篇第九
上古無筆墨,以竹挺點漆書於竹木之上,
竹剛漆膩,畫不能行,首重尾輕,形如科斗,故曰科斗書。
後世筆墨既有,書學日盛,字體屢更,學者必求筆墨之良者用之,
又知所以用之之道,方可致力,而臨池之功成。
於是錄前人之餘論,以為此篇云:
衛夫人筆陣圖云:筆頭長一寸,管長五寸。
王右軍云:紙剛用軟筆,紙柔用硬筆。
純剛則如錐畫石,純柔則如泥洗泥,既不圓暢,神格亡矣。
書壁及石,同紙剛例,蓋相得也。
又云:用筆著墨不過三分,不得深浸,致毛弱無力也。
又云:書弱紙用強筆,書強紙用弱筆。強者弱之,弱者強之。
虞永興云:筆長不過六寸,捉筆不過三寸。
真一、行二、草三。指實者掌虛。
李陽冰云:筆每用畢,則洗濯收藏,惟己自持,勿傳他手。
柳諫議云:縛筆所要優柔,出鋒須長,揮毫雖細,管不在大,副切須齊。
副則波撇有憑,管小則運動省力,毛細則點畫無失,鋒長則洪纖自由矣。
翰林禁經云:筆純毫為心,軟而復健。
紙新藏入篋笥,潤滑易書,即受其墨,若久露風日,枯燥難用。
硯所貯水,用畢則干之,不可久浸潤。水宜新汲,不可久停,停者不堪用。
墨隨用旋研旋使為佳,多餘則泥滯也。
宋高宗翰墨志云:
昔人草書,悉用長毫,以利縱舍之便。
米南宮曰:古書畫皆圓,蓋有助於器。
唐皆鳳池硯,中心如瓦凹,故曰硯瓦。
因其凹勢,一援其筆,鋒已圓矣,書畫安得不圓。
今硯心平如砥,一援筆則褊,故字畫亦褊。
近又有釒敖心凸硯,援筆則三角,字畫安得圓哉。
姜白石云:筆鋒欲長勁而圓。長則含墨,利以運用,
勁則有力,圓則妍美。蓋筆墨者,皆書法之一助也。
陳伯敷云:磨墨之法,重按輕推,遠行近折。
又云:干研墨,濕點筆。濕研墨,干點筆。
不得自磨墨,令手顫筋骨木強,是大忌也。
凡磨墨不得用硯池中水,令墨滯筆冱。須以水滴汲新水,臨時斟酌用之。
硯常洗淨,莫留宿墨。端石取細潤停水,歙石取縝澀發墨,兼之斯為寶矣。
初學須用佳紙,令後不怯紙。須用惡筆,令後不擇筆。
硯錄云:端溪硯色貴青紫,聲欲清越,向日視之有芒,入水瀆之無瑕。
備此四者,乃為佳品。歙石惟是羅紋者、眉子者、刷絲者最佳。
歙石其最可尚者,每用墨畢,以水滌之,泮然盡去,不復留漬於其間,
是則勝乎端石也。
按右軍所云:
筆著墨不過三分,學者不可泥之,當以所書字之大小,以為著墨之淺深。
用小筆可以點墨,大筆須用援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