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軾 (1037-1101)字子瞻,號東坡居士,眉山(今屬於四川)人。

他和他的父親蘇洵,弟弟蘇 轍以詩文稱著於世,世稱「三蘇」。

蘇軾早年學「二王」,中年以後學顏真卿、楊凝式,晚年又學李北海,

又廣泛涉獵晉唐其他書家,形成深厚朴茂的風格。

他的書法,用筆多取側勢,結體扁平稍肥。

這與他握筆的姿勢也很有關係,蘇軾執筆為「側臥筆」,即毛筆側臥

於虎口之間,類似於現在握鋼筆的姿勢,故其字右斜,扁肥。

黃庭堅將蘇軾書法分為早、中、晚三個時期:早年姿媚、中年圓勁、晚年沉著。

早期代表作為《治平帖》,筆觸精到,字態嫵媚。中年代表作為《黃州寒食詩帖》。

此詩帖系元豐五年(1082)蘇軾因為烏台詩案遭貶黃州時所寫詩兩首。

詩句沉鬱蒼涼又不失曠達,書法用筆、墨色也隨著詩句語境的變化而變化,

跌宕起伏,氣勢不凡而又一氣呵成,達到「心手相暢」的幾近完美的境界。

所以元朝鮮於樞把它稱為繼王羲之《蘭亭序》、顏真卿《祭侄稿》

之後的「天下第三行書」。

晚年代表作有行書《洞庭春色賦》、《中山松醪賦》等,

此二賦以古雅勝,姿態百出而結構緊密,

集中反映了蘇軾書法「結體短肥」的特點。

其最晚的墨跡當是《與謝民師論文帖》(1100年)。

其代表作有《天際烏雲帖》、《洞庭春色賦》、《中山松醪賦》、

《寒食詩》、《醉翁亭記》等。蘇軾的書法,後人讚譽頗高。

最有發言權的莫過於黃庭堅,他在《山谷集》裡說,

「本朝善書者,自當推(蘇)為第一」。

( 論書 )

書必有神、氣、骨、血、肉,五者缺一,不為成書也。

( 論草書 )

書初無意於佳,乃佳爾。草書雖是積學乃成,然要是出於欲速。

古人云「匆匆不及,草書」,此語非是。

若「匆匆不及」,乃是平時亦有意於學。

此弊之極,遂至於周越、仲翼,無足怪者。

事書雖不甚佳,然自出新意,不踐古人,是一快也。

( 跋王鞏所收藏真書 )

僧藏真書七紙,開封王君鞏所藏。

君侍親平涼,始得其二。而兩紙在張鄧公家。其後馮公當世,又獲其三。

雖所從分異者不可考,然筆勢奕奕,七紙意相發生屬也。

君鄧公外孫,而與當世相善,乃得而合之。

余嘗愛梁武帝評書,善取物象,而此公尤能自譽,

觀者不以為過,信乎其書之工也。

然其為人儻盪,本不求工,所以能工此,如沒人之操舟,無意於濟否,

是以覆卻萬變,而舉止自若,其近於有道者耶?

( 跋山谷草書 )

曇秀來海上,見東坡,出黜安居士草書一軸,問此書如何?

坡云:「張融有言:『不恨臣無二王法,恨二王無臣法。』吾於黜安亦云。」

他日黜安當捧腹軒渠也。

( 跋魯直為王晉卿小書爾雅 )

魯直以平等觀作欹側字,以真實相出遊戲法,以磊落人書細碎事,可謂三反。

( 跋錢君倚書遭遺教經 )

人貌有好醜,而君子小人之態不可掩也。

言有辯訥,而君子小人之氣不可欺也。

書有工拙,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亂也。

錢公雖不學書,然觀其書,知其為挺然忠信禮義人也。

軾在杭州,與其子世雄為僚,因得其所書佛《遺教經》刻石,峭峙有勢不回之。

孔子曰:「仁者其言也仞。」今君倚之書,蓋仞雲。

將至曲江,船上灘欹側,撐者百指,篙聲石聲葷然,四頋皆濤瀨,

士無人色,而吾作字不少衰,何也?

吾更變亦多矣,置筆而起,終不能一事,孰與且作字乎?

( 跋君謨飛白 )

物一理也,通其意,則無適而不可。分科而醫,醫之衰也。

占色而畫,畫之陋也。和、緩之醫,不知老少,曹、吳之畫,不擇人物。

謂彼長於是則可也,曰能是不能是則不可。

世之畫篆不兼隸,行不及草,殆未能通其意者也。

如君謨真、行、草、隸,無不如意,其遺力余意,變為飛白,

可愛而不可學,非通其意,能如此乎?

( 書張長史草書 )

張長史草書,必俟醉,或以為奇,醒即天真不全。

此乃長史未妙,猶有醉醒之辯,若逸少何嘗寄於灑乎?

仆亦未免此事。

( 題醉草 )

吾醉後能作大草,醒後自為不及。

然醉中亦能作小楷,此乃為奇耳。

( 跋文與可論草書後 )

與可云:「余學草書幾十年,終未得古人用筆相傳之法。

後因見道上斗蛇,遂得其妙。乃知顛、索之各有所悟,然後至於此耳。」

留意於物,往往成趣。昔人有好章草,夜夢,則見蛟蛇糾結。

數年,或晝日見之,草書則工也,而所見亦可患。與可之所見,豈真蛇耶?

抑草書之精也?予平生好與與可劇談大噱,

此語恨不令與可聞之,令其捧腹絕倒也。

( 跋懷素帖 )

懷素書極不佳,用筆意趣,乃似周越之險勢劣。

此近世小人所作也,而堯夫不解辯,亦可怪矣。

( 題魯公放生池碑 )

湖州有《顏魯公放生池碑》,載其所上肅宗表云:

「一日三朝,大明一天子之孝;問安侍膳,不改家人之禮。」

魯公知肅宗有愧於是也,故以此諫。

孰謂公區區於放生哉?跋葉致遠所藏永禪師千文

永禪師欲存王氏典刑,以為百家法祖,故舉用舊法,非不能出新意求變態也,

然其意已逸於繩墨之外矣。雲下歐、虞,殆非至論,若復疑其臨放者,又在此論下矣。

( 題筆陣圖 )

筆墨之跡,托於有形,有形則有弊。

苟不至於無,而自樂於一時,聊寓其心,忘憂晚歲,則猶賢於博弈也。

雖然,不假外物而有守於內者,聖賢之高致也。惟顏子得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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