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謙光,字芝嵋,號道收,福建長樂縣人,生年不詳,卒於康熙三十五年(1696) 浙江桐鄉縣知縣任內。

林謙光是康熙十一年(1672) 副貢生出身,出身後赴任縣級教諭,正八品職等榮身,俸銀四十兩,

後又升任官正(學正),在地方教育上表現優良。

 

康熙二十二年(1683)康熙允准福建總督姚啟聖之上奏,下詔攻打台灣,命施琅為靖海大將軍出兵台灣,

後鄭氏王朝鄭克塽投降,隔年,康熙二十三年(1684)台灣設府,首任知府蔣毓英邀謙光赴台,由於府衙初立,百廢待興,

府儒學尚未正式成立,先出任延平府(今台南)之儒學教授,負責當時台灣初期的地方教育工作,並撰寫清朝初治台灣的

第一本紀錄文獻,名為《台灣紀略(附澎湖)》,一卷,成書著錄於康熙二十四年(1685 )

內容包括:當時台灣形勢、沿革、建置、山川、沙線礁嶼、城郭,戶役、賦稅、學校、選舉、

兵防、津深、天時、地理、風俗、物產等。

《台灣紀略(附澎湖)》不僅是一種清代治理台灣的早期文獻而已,亦是後來蔣毓英《台灣府志》、高拱乾《台灣府志》

和余文儀《續修台灣府志》的基礎文本。

康熙二十六年中,本來舊任延平府儒學教授的林謙光,又被聘任為首任正式的台灣府學教授,

府學教授又稱儒學教授,曰正堂,官秩正七品,俸祿四十五兩,職位編制上是屬於府學的最高官職,實言就是府學校長。

但在清代教育行政體系上看,府儒學直接的管理權屬於知府,也就是知府有權任命、掌控府學的行政,

所以林謙光在當時並無政治實權,只有教育執行權,而他在任內卻也認真地推動教育,

後世對於他留有「篤學勵行,誨人無倦色」的讚辭。

林謙光不僅推動教育不遺餘力,其文辭亦堪稱純雅,

在蔣毓英所撰修的《台灣府志》藝文類中就收有林謙光撰寫的〈臺灣賦〉一文,文中嘗用先秦寓言故事體敘事,

在汗漫公子與廓宇先生的問答中,聞述台灣之形貌風華,氣勢非凡,又帶有陣陣神秘風貌,引人無限思望。

府學任職四年,由於評價績優,而在康熙三十年(1961),林謙光得以受詔擢升於浙江,任桐鄉縣知縣,

離台既去之時,地方人士為以紀念,紛紛為之立碑存其遺愛, 但其碑今多已失傳。

康熙三十一年(1692)到職桐鄉縣,職至康熙三十五年,病逝於職中。

其著《台灣紀略》收入《四庫全書》中,但於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中可見,

但今存的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中未見收存,現存版本乃是《龍威秘書》版,此書現收於商務印書館的《叢書集成》。

臺灣賦

有汗漫公子,足騁八方、目騖九鄙。訪秦、漢之故都,登雲亭之舊畤;

舒神於錢來丹穴之顛,長嘯於渾夕脫扈之址。洞庭、彭蠡,拍驚浪以颷飛;弱水、龍門,鼓輕舠而容與。

曆吳越,則詡甲第之連雲;入鄒魯,則羨絃歌之盈耳。闤闠諠雜,舉踵則觸乎輪轅;都市紛華,摩肩則炫乎羅綺。

自以為穆王策駿之遊,蔑有尚於此;儼然恃所覯,而述於廓宇先生。

 

 先生方暴背鴻蒙,吸飲滄溟;聆而哂之,謂是鮮丈夫也。

曰:『子亦曾曠爾矚、遠爾盱,而知今皇帝之輿圖乎?制萬國以侯尉,垂一統於車書;人弗敢私其尺土,俗無不拱乎辰居。

奠神州而晏若,厝六合而恬如。暢余威於殊俗,沛異澤於遐區;即跳梁以據險,終痛悔其負嵎。

走也,慶流波之既靜,得專為子頌臺灣之盛軌,而勿遑及乎其余。懿夫!

■〈氵逢〉浡滇■〈氵耳丐〉、沅瀁潰渱;掀天震地,吞谷排空。駛如奔馬,激如騰龍。

瀉碧千里,湧浪萬重。神鰲驅瀑,石燕呼風。飂飂颯颯,霼霼■〈雨上弄下〉■〈雨上農下〉。

擬蓬瀛之難即,匪舽艭之可通。爾乃以忠信為舟,以道德為櫓;爰縱纜於銅山,泛一葉於廈浦。

飛廉戒途,屏翳先路;巨浸迴瀾,狂濤息怒。游泳虎井之灣,濴洄牛心之滸。

望內■〈斬上山下〉而揚舲,指西嶼而繫組。既憩足於澎湖,復放櫂於深渚。程僅歷於六更,里倏越乎五百。

少焉,神山突出,沃野孤浮;景呈異狀,沙截洪流。

一崑連七崑而蜒蜿,南昆偕北昆而阻修;大線扼海翁之堀,北線接安平之洲。衝鹿耳以抵岸,陟臺灣而遠搜。

於是大岡、小岡,嶢屼嵬崔;半崩、半屏,■〈山蹇〉嵼嵓崿。鳳巒插漢以嶔■〈山上欹下〉,龜山負地而磅礴。

翠織觀音之峰,丹銷赤崖之壑。聳打狗於平坡,峙買豬於廣漠。

木岡、凹底,形若聯翩;阿里、雞籠,勢相犄角。

玉筍璀璨,則漾素影於波濤;金礦嶙峋,則仗雷聲為管籥。

計自南而訖自北,繞以二十二重之溪;由此界而溯彼疆,隔以六千余里之谷。

升高而眺,循俗而詢:厥地惟鹵,厥土惟墳;厥田惟上,廠種惟茂;

厥草惟茂,厥木惟囷;厥珍惟錯,厥布惟芬;厥鳥惟毨,厥獸惟群。飛潛動植,長盛紛紜。

嘉茲壤之沃饒,矧溫風之時至;犬吠雪以為常,龍興雲而不曀。卻溽暑於竹椰,掃嵐煙於蘿薜。

刺桐飄經歲之絳霞,菡萏迎四季之夏氣。

歷選勝於炎方,允莫京於海澨。則有文身番族,黑齒裔蠻:

爛滿頭之花草,拖塞耳之木環;披短衣而抽藤作帶,蒙鳥羽而編貝為縏。

欣中國異人之戾止,乃跳石越澗以來觀。饋波羅之清冽,獻嘉檨之甘酸。

蕉子剝來,幾等木桃之贈;黃梨摘露,不殊葵藿之繁。翹首瞻依,幸彼俗之未陋;跂足蠕動,知大化之可頒。

又有蓬跣方除,膠庠初隸;載酒問奇,負經請諦。吟誦半雜於博勞,衣冠尚存其椎髻。拱手於都講之庭,側身於敷教之地。

斯時也,名邦上客,暫停輶軒;廣布文德,弘宣湛恩。數討叛之故,開並生之門;

示傲慢以秋肅,導頑梗以春溫。譬木鐸之徇路,若指南之啟昏。從此蜃氣晴噓,結陸離之樓閣;鮫人晝臥,展錦繡之乾坤。

謂非禹服重新,涵侯甸要荒於一體;堯仁遐被,輯躬桓蒲榖以稱尊也哉』?

 

汗漫公子伏而聽焉,茫乎喪於懷來。曰:

『不觀滄海者,誇溝壑之弘;不睹王會者,詫都邑之鉅。鄙人乃知今皇帝之輿圖,未易以蠡測也;

請為歌以比於雅頌之末』!爰起而系曰:

『有土綿綿,有水漣漣;介在絕島,吐霧吹煙。帝赫厥怒,淵淵闐闐;既昭義問,乃命旬宣;

崇儒重道,勿棄蒙顓。匪棘其欲,式廓厥埏。皇以蒞之,於斯萬年』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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